曹丕 ·浮淮赋并序


建安十四年,王师自谯东征,大兴水运,泛舟万艘。时余从行,始入淮口,行洎东山,睹师徒,观旌帆,赫哉盛矣。虽孝、武盛唐之狩,舳舻千里,殆不过也。乃作斯赋云:

溯淮水而南迈兮,泛洪涛之湟波。仰岩冈之崇阻兮,经东山之曲阿。浮飞舟之万艘兮,建干将之铦戈。扬云旗之缤纷兮,聆榜人之喧哗。乃撞金钟,爰伐雷鼓,白旄冲天,黄铖扈扈,武将奋发,骁骑赫怒。于是惊风泛,涌波骇,众帆张,群櫂起,争先遂进,莫适相待。

作者在序中已说得十分明白,此赋是建安十四年随军东征时,有感于水军舟师之盛的作品。《三国志·魏书 ·武帝纪》云:“十四年春三月,军至谯,作轻舟,治水军。秋七月,自涡入淮,出肥水,军合肥。”故而此赋描写的应是大军行至涡水入淮口附近的东山时的情景。

大军沿淮水溯流而上向南行进,战船浮行,劈波斩浪。猛然,一座令人仰视的高山横挡在面前,这就是著名的东山。船队绕过曲折的山脚便抛锚下碇了。但见飞舟骤停,万船齐泊,干将那样的能工巧匠制造的锋利戈矛立于船头,高扬的云纹军旗在轻风中纷然翻卷,桨手们松口气的喧呼声阵阵传来。

经过休整以后,忽然一声令下,金钟齐鸣,雷鼓震天,缀着白色旄牛尾的旌旗随着船帆冲天而起,主帅的黄钺斧明晃晃的令人目眩。白旄、黄钺都是古代帝王的专用品,只是也特赐给专主征伐的重臣。《尚书 ·牧誓》就说:“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旄以麾。”在身为丞相的曹操统率下,“武将奋发,骁骑赫怒”,斗志昂扬。对于曹军来说,战船万艘不过是运送军队及辎重物质的工具。而步将骁骑被拘禁在船上无从厮杀,不可驰骋,郁闷已久。忽闻进军的号令,于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众帆高张,群櫂齐举,你追我赶,无人肯稍待。这飞舟如箭,万艘齐发的气势激起惊风,掀起骇波。以如此锐不可挡之势勇征直前,何愁东吴不平?这篇小赋虽已残缺不全,但作者满怀必胜信心,神采飞扬的形象却宛然可见于字里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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