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诸公登慈恩寺塔》 - 杜甫 - 高标跨苍穹,烈风无时休。自非旷士怀,登兹翻百忧。方知象教力,足可追冥搜。仰穿龙蛇窟,始出枝撑幽。七星在北户,河汉声西流。
同时诸公登塔,各有题咏。薛据诗已失传;岑、储两作,风秀熨贴,不愧名家;高达夫出之简净,品格亦自清坚。少陵则格法严整,气象峥嵘,音节悲壮,而俯仰高深之景,盱衡今古之识,感慨身世之怀,莫不曲尽篇中,真足压倒群贤,雄视千古矣。(仇兆鳌《杜诗详注》卷二)【诗例】
同诸公登慈恩寺塔
杜甫
高标跨苍穹,烈风无时休。自非旷士怀,登兹翻百忧。方知象教力,足可追冥搜。仰穿龙蛇窟,始出枝撑幽。七星在北户,河汉声西流。羲和鞭白日,少昊行清秋。秦山忽破碎,泾渭不可求。俯视但一气,焉能辨皇州?回首叫虞舜,苍梧云正愁。惜哉瑶池饮,日晏昆仑丘。黄鹄去不息,哀鸣何所投?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
【解析】此诗作于天宝十一载 (752年)。是年秋天,杜甫与高适、薛据、岑参、储光羲几位友人携手登高,乘兴赋诗。在诸公同题诗作中,杜甫这首诗冠盖群雄,成为压卷之作。“慈恩寺”是唐高宗作太子时为他母亲而建的,故取名“慈恩”。寺塔为永徽三年(652年)高僧玄奘所立,共6级。长安元年(701年)改建,增高为7级,高300尺,一名大雁塔,位于今西安市东南,为古今登高远眺之胜地。诗人凌空四顾,百感交集。天地之高远辽阔,造物之雄险峻奇,引发出诗人对宇宙与人生、往古与现实之间无限丰富的遐想。他仿佛看见了羲和鞭日、少昊行秋。时光在脚下疾逝流转,千古有如一瞬,他更看见了秦山破碎、泾渭难求的令人忧虑的大唐社会。对当朝权贵醉饮瑶池、日晏昆仑醉生梦死的生活,对贤良远放,而“各有稻粱谋”的逐利小人麕集朝上的可悲局面深感痛心。杜甫登高抒怀,素日郁积于胸的忧国忧民之情,借此一泻而出。这首诗可称为登高警语,刺时忧危之佳作。即景抒情,首先要将眼前之景摹状于前,然后才能形成抒怀放情之势。“高标跨苍穹,烈风无时休。”诗一开篇便荡出一个雄奇阔大的天地。大雁塔顶天立地,直指苍穹。“七星在北户,河汉声西流。”兀立塔顶,宛如置身九天之上,北斗七星探手可掬,耳畔则是银河水向西奔流的一片喧响……刘勰云“至如气貌山海,体势宫殿,嵯峨揭业,熠耀焜煌之状,光采炜炜而欲然,声貌岌岌其将动矣。莫不因夸以成状,沿饰而得奇也。”(《文心雕龙·夸饰》)杜甫就是这样,为突现出塔之巍峨雄奇,大胆运用夸张的艺术手法,驰骋想象,俯仰于天地之间,迢迢北斗,邈邈河汉,悉数驱来,置于人们眼前耳畔,形成一个以大雁塔为中心的空阔高远的神奇世界,这就为诗人的感事抒怀作了强有力的铺垫。塔高风急,登高者凭虚凌空,放眼四海之外,身受八面来风,怎能不兴会漓淋,心潮汹涌?!屈原洞监“风”、“骚”之情,乃借江山之助,杜甫抒胸中之豪气,岂不缘雁塔之巍峨?“自非旷士怀,登兹翻百忧。”杜甫毕竟是杜甫,虽登九霄之塔,却没像一些高人逸士那样,飘然世外,羽化而登仙。相反,他身在绝顶,倒是愈加关注地俯视着人生,痛感社会之黑暗。秦山破碎,泾渭不分,神州难辨,鬼魅横行,在杜甫的眼里,大唐江山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作诗必先命意。杜诗之所以能够技压群雄,拔得头筹,盖因杜甫作诗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中常有苍生在。惟有第一等之襟抱,斯有第一等之真诗。他笔走龙蛇,驱遣万物的才技,他“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忧国忧民的深厚情怀,方濡化出他笔下奇崛苍劲、万象腾踔的大千世界。这首诗冠盖群雄,境界高远并不是因为杜甫赋就于高塔之上,而是由于诗人站立于时代思想的高处,高屋建瓴俯察人生,显示出一种精神与情怀的伟大。诚如仇兆鳌所说,杜甫这首诗“气象峥嵘,音节悲壮”,“真足压倒群贤,雄视千古矣”。这里所说的“气象峥嵘”,不能单从物象上理解,它自然还包含着思想、情感、气势,或言之意象等十分丰富的内容,是中国古典美学中一个美妙而难以准确诠释的模糊概念。上一篇:《过故人庄》 - 孟浩然 -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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