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府诗《白纻歌》原文|鉴赏|赏析|解读

[唐]李白

扬清歌,发皓齿,北方佳人东邻子。且吟《白纻》停《绿水》,长袖拂面为君起。塞云夜卷霜海空,胡风吹天飘塞鸿。玉颜满堂乐未终,馆娃日落歌吹濛。
《白纻歌》,宋郭茂倩《乐府诗集》属于《舞曲歌辞》类。内容是写歌舞者的艳丽,宣扬及时行乐的。此篇为李白的拟作。通过盛赞歌舞者的美貌和歌舞盛会,揭露了统治阶级荒淫享乐的腐化生活,也委婉地向他们提出警告。
诗人凭借他丰富的想象,描绘出一幅长夜行乐图:一群娥眉皓齿,绝世独立,光彩照人的美丽女子,她们能歌善舞,正微开樱口,清音悠扬地唱着曲子。一曲《绿水》刚完,又吟唱起《白纻》歌来。唱的同时,还长袖拂面,翩翩起舞。那宛若游龙,飘若惊鸿的舞姿,更让人为之消魂。时间已经很晚了,深秋的天空,寒云密布,北风呼啸,严霜已降,鸿雁飞鸣。可是这盛大的歌舞会仍在进行,没有停歇的意思。诗人在写了这通宵达旦的盛会后,冷峻地用“馆娃日落歌吹濛”作结,以吴王夫差与西施在馆娃宫中歌舞欢乐,落得个亡国丧命的历史教训,警告这些沉迷于享乐之中的人们:夫差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这首诗情辞清丽,委婉含蓄,
通过使事用典来描绘人物形象,是此篇的一个突出特色。诗的内容是盛称歌者之美的,但诗人却不从正面去描写歌者的容貌、服饰等,而是运用典故从侧面暗示烘托。李延年的《绝世歌》云: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司马相如有《美人赋》,赋云: “臣之东邻有一女子,云发丰艳,蛾眉皓齿……”。诗人巧妙地将其中含意浓缩为“北方佳人东邻女”,以此来表现歌舞者的容貌之美,既避免用浓辞丽句,又含蓄蕴藉,还可跨越时空,给读者留下较大的余地。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读者,只要知道诗人所引用的诗句或全篇含意,便可以根据自己的经历、审美情趣、爱好等展开联想,去领会诗人的用心,再现歌舞者的丰姿。汉乐府《陌上桑》以旁观者的反应来烘托罗敷之美,李白是深得汉乐府的神髓,此篇与《陌上桑》有异曲同工之美。
这首诗由于版本的不同而出现异体。元代肖上赟所注李白诗集与《乐府诗集》同,清王琦注的《李太白全集》里,却删去了此诗的最后一句。据王琦云: “太白此篇句法,盖全拟之(指鲍照),肖本以‘馆娃日落歌吹濛’一句续作末句,便不相类。今从古本。’”鲍照的《白纻歌》云:
朱唇动,素袖举,洛阳少年邯郸女。古称《绿水》今《白纻》,催弦急管为君舞。穷秋九月荷叶黄,北风驱雁天雨霜,夜长酒多乐未央。
比照这两首诗,王琦说李白模拟鲍照是不错的。本来,按乐府旧题去写,在内容和句式上会有所学习继承的。李白不是简单地模拟鲍诗,而是在继承的同时更有发展。这两首《白纻歌》,无论在形象的描绘上,还是诗的思想深度上,都有着明显的区别。鲍照用“朱唇”、“素袖”、 “少年”、“邯郸女”等艳丽的辞藻来写人物,但人物浅显而不能给人深刻印象。李白的诗则如前所述,让读者产生丰富的联想,给人以美的亨受。再说写景的两句,鲍诗也不如李白诗句恢宏阔大,和谐统一。 “穷秋九天荷叶黄”,虽说是点明了季节,与彻夜欢歌的盛会联系却不紧密,此句用来表现白天景色亦无不可。李白诗能紧扣长夜来写,景色与内容和谐统一。鲍诗的最后一句是“夜长酒多乐未央”,旨在对酒当歌,及时行乐;李白诗中的第八句是“玉颜满堂乐未终”,取意与鲍诗同。正因为如此,王琦才说续一末句, “便不相类”。李诗若到第八句结束,从形式上看是符合了鲍照《白纻歌》的句数,内容上却无创新,充其量是“劝百讽一”而已。第九句“馆娃日落歌吹濛”续上,则意境全出,顿觉深沉,讽谕之意就强化了。
詹英先生在《李白诗文系年》里曾指出,李白的三首《白纻歌》俱见敦煌唐写本诗选残卷,但不知这残卷中的此诗是八句抑或九句?笔者孤陋,不得而知,仅能从诗意分析里感到,九句的《白纻歌》 (其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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