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诗词精品之《王充道送水仙花》鉴赏

黄庭坚

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是谁招此断肠魂?种作寒花寄愁绝。含香体素欲倾城,山矾是弟梅是兄。坐对真成被花恼,出门一笑大江横。这首咏花诗,原题较长作“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枝,欣然会心,为之作咏”,作于前诗同时。时乞知太平州(今安徽当涂),在荆州(今江陵)沙市侯命。
水仙之为花,是放在盆中与水石同供,冬日开花,白花黄心,有金盏银台之称,为花中清品,一起即以洛神比花,盖洛神正是一水仙也,据《洛神赋》形容是“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诗将水仙人格化,且置于水上月下。谓其步态“轻盈”,形象极为可人。
次联“断肠魂”指洛神,洛神是位失恋女神,故云。论者或认为是说诗人自己,大误。招芳魂而种作寒花,花亦带愁绝之态,是山谷妙想,也说明水仙花形态是楚楚可怜,容易引人感伤的,这就为下文“独坐真成被花恼”伏笔。
三联上句形容水仙姿态绰约美好,下句则凿空乱道,和梅花、郑花(山谷改题花名为山矾)大攀其兄弟关系,不免感觉有点滑稽。然而有意无意将别的名花派为男性,意言唯独水仙才配为女性。这使人想到贾宝玉那句傻得可爱的名言“女儿家都是清水骨肉”——水仙就正是清水骨肉!正是好一个林妹妹!
本来“人世难逢开口笑”,而与姿态愁绝、小性儿的“林妹妹”坐对,就是贾宝玉也不免有恼的时候,何况是黄庭坚这个老头!难怪他要暂时回避一下,——“出门一笑大江横”。人窝在家里不开怀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离家出走,面对广阔天地如大江、如草原、如大山,保你能开颜一笑的。
诗的最后一句出其不意,简直与咏花不沾边。宋陈长方《步里客谈》说杜诗《缚鸡行》(此诗直开宋调)末尾从“鸡虫得失无了时”,突然断句旁入——“注目寒江倚山阁”,即不了了之,最为警策,为山谷所本。此说对认识黄诗的渊源关系和表现特色是有帮助的。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这个结尾并不是否定水仙花,相反,诗人对朋友送来五十枝水仙是欣然受之,不过写诗要借题发挥一下罢了。换言之,尽管水仙之花品不类作者之人品,但作者对水仙的欣赏怜爱之意是洋溢于笔墨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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