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诗词精品之《离思》鉴赏

元稹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作于元和五年(810)贬官江陵府士曹参军时。诗为旧日情人双文而作,可参《梦游春七十韵》“最似红牡丹,雨来春欲暮。梦魂良易惊,灵境难久寓。夜夜望天河,无由重沿溯。结念心所期,反如禅顿悟。觉来八九年,不向花丛顾”,盖自弃双文至娶韦丛其间殆八九年也。或以为悼亡诗,误。
前两句是唐诗名句,首句语本《孟子·尽心》篇:“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初唐张文成《游仙窟》亦有类语:“沧海之中难为水,霹雳之后难为雷”,固知是唐人习语。而对句却是元稹的创造,据宋玉《高唐赋序》说巫山之朝云乃神女所化,茂如松莳,美若娇姬,相形之下,别处的云就黯然失色。这两句用隐喻、象征的手法,表明昔日初恋留下的是最美好的回忆,往后即有所遇,也断难平此纪录,所以够了,可以到此为止了。在元稹的名句中,这是唯一堪称著义山之先鞭的联语。其象征意蕴超出本意,也可以用于一般地譬言阅历极广而眼界遂高的情形。
前二句是立案,后二句即证果——意谓自己一反故态,对异性不来劲儿(“取次”即漫不经心),一半是因为修道,一半是因为君的缘故。粗心的读者如清人秦某《消寒诗话》不满于“半缘君”之说,认为是薄情的表现。殊不知“修道”本身也是因为君的缘故。此诗的末句一半加一半的复迭,表现一种矛盾复杂的心态(半是忘情、半是多情),唱叹有情,为元曲家所激赏,乃至发展为一个专门曲牌《一半儿》,姑举两例:“碧纱窗外静无人,跪在床前忙要亲;骂了个负心回转身,(虽是我)话儿嗔,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关汉卿《题情》)、“梨花云绕锦香亭,蝴蝶春融软玉屏。花外鸟啼三四声,梦初惊,一半儿昏迷一半儿醒”(查德卿《拟美人》)、“泪痕香沁污鲛绡,墨迹淋漓损兔毫。心事渺茫云路遥,念奴娇,一半儿行书一半儿草”(失名《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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