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战场
当国民革命军在赣西北初次与孙传芳军接触时,在福建的周荫人接受孙传芳指示,积极企图进扰粤边。9月5日,周荫人宣布就任五省联军第四方面军总司令。15日通电称:“即日誓师南下,为国除奸。”[1]17日乘舰抵达漳州,召开军事会议,声言陆军将于23日攻粤,海军则联合陈炯明由潮汕进攻广州[2]。当时,国民革命军驻防潮州、梅县一带的军队,仅有第一军第三师谭曙卿部、第十四师冯轶裴部、独立第四师张贞部等,计枪6000支,炮8门,而周荫人动员的部队则有第一师张毅、第三师李凤翔,第十二师第二十四旅刘俊等部,计枪三万余支,机枪六十余挺,炮二十余门[3]。双方力量悬殊,因此,蒋介石确定作战方案时,力主稳健,要求采取攻势防御,不可急切进攻。9月13日,蒋介石致电何应钦,指示其对周荫人声明:“如闽不派兵侵粤与赣,则闽、粤仍敦睦谊。”[4]但是,何应钦则认为,由于北伐军在鄂、赣节节胜利,周军士气已馁,又多为北方人,不善山战,更兼竭力搜括,闽民恨之入骨,因此,致电蒋介石,详细罗列周军弱点,要求率师入闽作战。何的要求得到蒋介石同意,福建战役于是开始[5]。
周军的南犯计划分三路。东路第一师张毅部由福建漳浦、云霄、平和地区出动,企图进攻广东北部的饶平;中路第十二师第二十四旅刘俊等部由福建永定,经峰市进攻广东松口;西路第三师李凤翔部由汀州、上杭向粤北蕉岭推进。周荫人采取声东击西策略,公开的目标为饶平,而其攻击中心则为松口。在这三路中,西路和国民革命军有联系,国共两党均曾派人去活动。中国共产党所派为李清泉[6],国民党所派为孙祥夫[7]。经过活动,有起义可能。因此,何应钦决定东路由独立第四师张贞部采取攻势防御,而将主力集中于中路。其布置为第三师谭曙卿部驻扎松口,第十四师冯轶裴部及第五十八团驻扎于高陂附近。9月28日,何应钦由汕头到达高陂,设立大本营。30日,至三河坝,与电约输诚的周部李凤翔师曹万顺、杜起云两旅代表协商,得悉敌人的作战计划,作了相应部署。
10月5日,周荫人率卫队千余人到达永定,设立司令部,下令全线总攻。6日,周部主力到达闽粤边境的峰市。7日,占领松口,周荫人喜出望外,永定防备因而松懈。何应钦判定永定为薄弱点,决定以主力首先击破该地之敌。8日,曹万顺、杜起云在蕉岭起义,分别就任国民革命军第十七军第一师、第二师师长。由于曹、杜起义,进犯闽粤边境的周军就失去了犄角之势。9日,国民革命军第三师与敌孙云峰部在永定城南接触,经激战后,敌退入城内。10日,敌由峰市来援,第三师几乎不支,何应钦亲率总预备队参战。当地人民由于痛恨周军,自动割电线,破坏交通。周荫人与各部失去联络,于当日下午率亲信十余人越城逃跑。余部竖白旗请降,北伐军入城,俘虏官兵一千四百余人。
永定既克,何应钦决定迂回敌后,歼灭松口之敌。11日,占领峰市,随即以谭曙卿师为右纵队,冯轶裴师为左纵队,将军队展开于大岭、狗尾岭一带。这样,刘俊部即处于前后被夹击的境地。12日,开始攻击,右翼先胜,左翼在右翼支援下,继获胜利。13日拂晓,两翼协同进攻,双方反复冲锋、肉搏,刘俊部逐渐不支。适值国民革命军第八团到达,当即加入火线。同时,第九团于拂晓从松口上游渡河,进击松口附近之敌。刘俊部不得不向松源溃逃,进入福建后又遭到新起义的第十七军堵截。刘俊仅率二百余人逃出,至连城,被民军击毙。刘俊所属的第十二师系袁世凯时期以模范营为基础编成,据说大小十余战中,从未战败,至此全部被歼。
综计永定、松口之役,生擒敌师长李宝珩,击毙击伤敌军官兵千余人,俘敌四千余人,缴枪约四千支,炮十余门。国民革命军伤亡亦达千余人。
由于何应钦将主力集中于中路,东线兵力薄弱。10月12日,张毅部攻占诏安、饶平[8]。但因周荫人兵败,张毅下令退却。独立第四师张贞部迅速追击,粤东境内肃清。
福建初战告捷。10月15日,蒋介石电任何应钦为东路军总指挥。18日,指示何应钦乘胜平定闽南。同日,何应钦通电就职,移驻大埔。19日,蒋介石再电何应钦,告以和加伦研究结果:“如我力能胜张毅,则速进取,否则暂守边境,以待赣局发展”,但蒋介石表示,相信以第一军之力,“必能胜周克闽,新开东南之局”[9]。20日,三电何应钦,认为“此刻对闽作战,我已处于主动地位”,要求何“相机处理”[10]。何应钦接电后,即积极计划,做入闽作战的准备。
兵败如山倒。周荫人逃出永定后,退驻龙岩,所部已不能成军,再退永安。10月下旬,联络汀州李凤翔师,调集延平等处军队,在湖塘至龙岩的铜鼓山一带掘壕布防。不久,第十七军杜起云师进占龙岩,周荫人率卫队退往延平,重设第四方面军总司令部,企图保守闽北[11]。11月,致电孙传芳乞援,孙已自身难保,复电称:“实难兼顾,倘有余力,决不坐观失机,请固守勿攻,待时再举。”[12]
李凤翔师因曹、杜两旅起义,元气大伤,退守汀州。下旬,曹部奉何应钦命沿汀江两岸进攻。此际,第十四军赖世璜部因已取得赣南,奉蒋介石命派谢杰师入闽协助作战,也已到达汀州城下。两师协同围攻。29日,占领汀州,李凤翔部弃城,逃向清流、宁化。
张毅部是唯一未遭严重打击的部队。在退往漳州途中,何应钦派人与张接洽,拟改编张军。张也虚与委蛇,派人与何谈判,且谈且走。到漳州后,确定一面佯守,一面与何谈判,以便争取时间,相机行事[13]。11月中旬,周荫人拟退往浙江,命张毅退驻福州。19日,张毅召集各界谈话,声称:“漳州余不啻视为第二故乡,决不坐令赤潮侵入。”[14]但会后不久即退往泉州。11月8日,冯轶裴师不战而取漳州。21日,占领泉州。
张毅继续采取且谈且走策略。11月19日,派总参议许仁寿到同安会见何应钦,要求收编。何应钦提出照党军编制,设党代表及政治部等6项条件,限22日答复,张以“过苛”为理由拒绝[15]。下旬,张毅部进抵闽江下游地区,受到海军的截击。
在国民革命军不断取胜,北洋军阀败局已定的情况下,闽系海军不能不考虑出路问题。当时,海军总长杜锡珪避居上海,与海军总司令杨树庄会商之后,决定由杨树庄出面,与广东国民政府驻上海的代表钮永建联系[16]。在此期间,闽系海军首领、第一舰队司令陈季良也与何应钦信使往还,达成归附革命军的协议。原海军陆战队的团长林志棠、林寿国被何应钦委任为东路军新编第一、第三师长。陈季良一面与福州城防司令李生春联系,表示愿全力确保福州,不许张毅部窜扰,一面出动舰艇及海军陆战队防堵。11月底,张毅部窜抵闽侯地区的乌龙江南岸,受到海军炮击,改由闽清方向北进,在瓜山地区为何应钦尾追部队和海军陆战队包围。12月9日,势蹙请降。张部一万余人被分割改编,张毅本人因纵兵扰民,残杀俘虏,被何应钦软禁,不久解往汕头,因企图逃跑,被枪决。
李生春和周荫人有矛盾,中共福州地委通过国民党福建省临时省党部进行活动,12月2日,李生春表示接受福州保安司令一职。3日,新编独立第三师入城,东路军兵不血刃地收复福州[17]。
为了消灭闽北敌人,原在江西的第二军第六师戴岳部于11月下旬奉调入闽,占领闽西北的建瓯[18]。12月初,赖世璜部攻占建阳、顺昌、将乐。在此情况下,周荫人于12月3日致电孙传芳表示:“环境受迫,孤军支撑极危,拟赴浙江与戎帅联成一气”[19]。孙传芳也命周“避免冲突,保全实力,相机撤往浙西”[20]。周接电后,即率残部经松溪、政和逃入浙境。
周荫人督闽期间,福建民军蜂起,聚集各处者近万人。其主要者为闽北指挥卢兴邦部、第二路指挥高义部、第五路司令叶定国部、第二路司令陈国辉部、第一游击司令陈烈臣部、第二游击司令罗伟部、第三游击司令林志民部、第四游击司令林朝冠部、第五游击司令吕渭生部等。国民革命军入闽前后,各地民军纷纷前来联系。为了统一指挥,何应钦要求各路民军各派一人,组成参谋团,悉同动作,协助国民革命军作战,福建战场之所以进展迅速,和这支活跃在敌后的民军不无关系。
12月14日,蒋介石电告何应钦:“李生春应根本解决。”[21]18日,何应钦进驻福州,随即调集各路民军,编为新编第一军,以谭曙卿为军长。李生春于次年1月奉调率部北上,半途被缴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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