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古求变的继承论


赵宦光从格调的理论出发,要求书法既能合乎古法,又能有逸调韵致,故主张学古能变。他说:“临仿法帖,字字拟古,人知之矣;笔笔自好,知者益鲜也。不拟古无格,不自好无调,无格不立,无调不成,是以有格者多,成功者少,不自好者载道耳。”(卷上《学力》)可见从格的要求出发,宜学古有法,模拟前人;从调的要求出发,宜笔有创意,自成一家,两者结合,方能臻妙,故赵氏主张学古基础上的新变,这就是他与文学上的格调派的不同之处。李攀龙曾经强调于尺尺寸寸之中求古人文法,学古愈似则愈高,而赵宦光则要求拟议与变化相结合,赵氏生当明季,文学上的格调论已备受攻击,个性解放的思潮已在晚明文艺界发出异彩,故他能既采取格调之说,又不为拟古的思想所囿,赵氏说: “书法变幻故自妙境,若无学而变,宁不变也;宋人作诗有禁体,弄出许多丑态,覆车前辙,亦可畏矣。古人谓老年才尽,余则以为学尽耳,非才之罪也,诗文如是,书法亦然。”(卷上 《学力》)可见他强调学习基础上的变化,只学不变,法将成为死法;无学求变,变将流为野狐,他说“学力到处,自然心开;未到而开者,十九野狐。”(同上)即主张在坚实的学古基础之上的神明变化,在长期积累之后的自然流露。故要求“学时笔笔仿古,成功字字自作”(《附录》)。他又说: “字熟必变,熟而不变者,庸俗生厌矣;字变必熟,变不由熟者,妖妄取笑矣。故熟而不变,虽熟犹生,何也?非描工即写照耳,离此疏矣;变不由熟,虽变亦庸,何也?所变者非狂醒即昏梦耳,醒来耻矣。”(卷下 《评鉴》)他 “熟”与“变”的看法是辩证的,变必由熟,熟必生变,两者是互为表里的。这正体现了他对学古与新变的认识,他说:
临帖作我书,盗也,非学也;参古作我书,借也,非盗也; 变彼作我书,阶也,非借也; 融会作我书,是即师资也,非直阶梯也,乃始是学。能俱此念而作书,即笔笔临摹无妨盗比,但问初心何心耳,若中道而废,肝胆未易明白。(卷上 《临仿》)

赵氏以为善学书者能熟谙古人笔画,并用以化为自己的笔法,在比照和领会前人的作品中体会其异同得失,然后变化出之,否则仅随古人脚后亦步亦趋,只如佣奴随主,为士人所不取。他将学习前人分作盗、借、阶、师资等不同层次,主张融会其意而化为己有。故他提倡“师意”与“得神”,以为“善学者师其意,不师其迹”,又说: “得神遗形者高,得形遗神者卑。”要从精神意趣上学习古人,而不断断于笔画形似。故他主张“初临帖时求其逼真,勿求美好;既得形似,但求美好,勿求逼真”。(卷上《临仿》)由形似而求精神,由学古而求变化,便是他继承前人法书的原则。由此他提出了 “仿书”与“临帖”两种不同的学习方式:“仿书与临帖绝然两途,若认作一道,大谬也。临帖丝发惟肖,无论矣;仿书但仿其用笔,仿其结构,若肥瘠短长,置之牝牡骊黄之外,至于引带粘断,勿问可也。若留心于所不当留,枉费一生力气。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于美人何有?而远近皆以为比,固知人情在阿堵中。”可知临帖在取形,仿书在取神,神得而遗形,正是学书者所宜取的途径。精神何谓?在于用笔与结构,即格调之所在,故可知赵宦光所说的格调并非仅形貌而言,而意在牝牡骊黄之外。古人以灿烂的朝阳与出于清水的芙蓉来形容美人,朝阳、荷花与美人虽风马牛不相及,但人们从中发现了其中共通的东西,这就是所谓的“神”,是人们在观照上述诸物中所得到的审美情绪。如此,他将学习古人书法的问题上升到了美学的高度。
从学古而求变的宗旨出发,赵宦光要求专与博相结合,他说: “不专一家,不得其髓;不博众妙,熟取其腴。髓似胜腴,然人役也,其机死矣,腴乃转生,生始为我物。”(卷上《学力》)专即求熟,博则求变,专博结合,故熟而能变。他说: “凡玩一帖,须字字经意,比量于我,已得未得,若已得者功在加熟,若未得者,作稀有想,藏之胸中,掩卷记忆,不能记忆,更开卷重玩,必使全记不忘而后已,他时再转,便作已得想。”(同上)他要求将古人之一点一画都谙熟于胸,然后再生变化,此可谓对专的解释;又说:“学书者博采众美,始得成家,若专习一书,即使乱真,无过假迹,书奴而已。”此可谓对博的重视。故他主张取一家专心学之,临摹谙熟以求其法,然后参以众家,博取汇通,以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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