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于风格类·意高妙语清峭的宋词赏析


风格类·意高妙语清峭的宋词赏析

【依据】 僧如晦作春归云(略),瞿宗吉一曲云(略),二词皆咏春归,皆寄 《卜算子》。然比而观之,如晦则意高妙,宗吉则语清峭,殆不相伯仲也。(陈霆 《渚山堂词话》 卷二)

【词例】

卜 算 子

送 春

如 晦

有意送春归,无计留春住。毕竟年年用著来,何似休归去。目断楚天遥,不见春归路。风急桃花也似愁,点点飞红雨。

【解析】僧如晦名皎,居剡 (古县名。西汉置。治所在今浙江嵊县西南) 之明心寺。陈霆谓此词“意高妙”是与同是写 《送春》 词的 “语清峭”相对而言的。故此“意”非如杜牧所云 “凡文以意为主,气为辅,以辞采章句为之兵卫”(《答庄充书》) 的 “意”;它近似王夫之说的 “寓意则灵”,即指赋予字、句、词采、故实以感人力量的新的内容。以 “送春”为主题的词,多不可数,而此词的字、句、词采等别具情味,从而构成了高超美妙的崭新内容。试看词的首二句,语言明白如话,但却隽永味浓。既 “有意送春归”,看来对春绝无留恋,态度十分主动。但下句陡转,原来本想是 “留春”的,却是出于 “无计”——乃不得不如此也。王观送鲍浩然游江东的 《卜算子》 云:“若到江东赶上春,千万和春住”。韩子苍送葛亚卿诗断章云:“今日一杯愁送春。明日一杯愁送君。君应万里随春去,若到桃源问归路”。同写惜春之情,本词字句明白,却蕴藉深厚,看似淡笔,却寓有浓情。一年四季,周而复始,自古而今,概莫能外。大自然的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故无须伤春,亦无须悲秋。于是词人以调侃的笔调说:“毕竟年年用著来,何似休归去”。“何似”,有何如、何必意。苏轼 《泛舟城南》: “苦热诚知处处皆,何当危坐学心斋”。词意是说凡正春天年年都会到来,那又何必还要归去呢?“无计留春住”之情,悠然可见。

过片意脉不断,仍承上意。“目断”而 “不见归路”,那春归去了没有呢?黄庭坚 《清平乐》 云:“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词意与此相仿佛。其实不是真的不知,而是见春色将残,心绪茫然,才有此“不见春归路”或“寂寞无行路”的如怨如慕的痴语。本词用语平淡,虽已云“送春”,但仍想它不会归的心理状态,隐然其间。其实呢,季节已由暮春渐至初夏了! 你看:“风急桃花也似愁,点点飞红雨”。桃花随风四处飘洒,飞红点点,到处皆是了! 花愁,人怎不愁?不过词人决不说出来。“红雨”,比喻落花。李贺 《将进酒》: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结句如欧阳修“狼藉残红,飞絮濛濛,垂柳阑干尽日风”(《采桑子》)。黄庭坚则云:“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清平乐》)。黄鹂歌声虽悦耳,无奈听不懂,而且一阵风起,就连这黄鹂也顺着风势飞过蔷薇了。蔷薇花开,初夏到来,春天已经过去了,暗示诗人并非全无所知,只是惜春之情使他不忍说出而已。与僧如晦词内容仿佛,而曲折似又过之。不过本词的长处是: 大别于古人的送春即伤春,更无闺阁人“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或“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嗟叹。且语言通俗,却又不乏内蕴; 词人对春的归去饱含深情,妙在有意无意之间。身为佛门中人的如晦,对“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钟嵘 《诗品》)这种本诸天地间常理的自然变化,实际并非如太上之忘情,惟其表现超脱高妙,故不失为同类题材中一首上作。

瞿佑 (一作祜) 字宗吉,朱元璋洪武年间为临安教谕,著有 《存斋诗集》、《归田诗话》 等书。陈霆在此因“二词皆咏春归,皆寄 《卜算子》”,故“比而观之”。词首言“春来”是由于双蝶之“送”,而“春去”却是被春燕“啣”走了。本来“惊粉重,蝶宿西园,喜泥润,燕归南浦”(史达祖 《绮罗香》)。从春入夏,总是燕飞蝶舞的。贺裳称李益《江南曲》“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与张先 《一丛花令》“沈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皆无理而妙”(《邹水轩词筌》);又称李益诗虽不可“以理求”,却“自是妙语”(《载酒园诗话》)。钟惺 《唐诗归》 则曰:“荒唐之想,写怨情却真切”。总之是“情至语”(黄叔燦),是“喻巧而怨深”(俞陛云)。对照瞿祐“送来”、“啣去”之说,虽诗词所写内容不同,但都虽无理却表达出诗人的真切深情。接云:“春去春来总属人,谁与春为主”。这二句关键语在“总属人”,即“春去春来”所生喜怒哀乐,由人而定; 换言之,却也因人而异。同是面对绿野春光,“燕女游春月,罗裳曳芳草”(萧绎 《春歌》)。一个“曳”字,将游春女纵情芳草间的活泼情态,写得活灵活现,从而也反映出她们为春景所陶醉的欢快心情。而当久闭深、渴望自由幸福的杜丽娘,步入“姹紫嫣红开遍”的花园,看见“满园关不住”的春色时,却惹起了这样的感触:“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见 《牡丹亭》 第十出) 春光如海,多么明媚,多么令人回肠荡气。“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是古人艳羡的“四美”。可是在杜丽娘看来,却是“奈何天”,有此身何寄之感。那么“谁与春主”呢?无疑是“人”也! 词人道出了此中真理,却既未流露欢快,也未显示伤感,他高屋建瓴,似问非问,韵致天然,寥寥十二个字,清新峭拔,意蕴丰富。

“一阵雨催花,一阵风落絮”。字轻语悄,连用两个“一阵”,花被雨“催”,絮被风“吹”,本是“甚无情便下得雨僝风僽”,花和柳絮都飘散了,却仍以峭拔之笔出之。杜鹃,传说为古代蜀君杜宇的魂魄所化,夜啼达旦,血渍草木,其声若曰“不如归去”。尤应注意的是这里用“惟有”二字,意思是风雨虽“催花”、“吹絮”并非无情,而到杜鹃声声“不如归去”时,人们才感到这春天终于是过去了。

陈霆赞 “生逢异代不同时”的两位同题之作,一词情高超美妙,一语意清秀挺拔,各有特色,各臻其妙,“殆不相伯仲也”,是符合两词实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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