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国城荒德未荒
“梁鸿宅里寻高迹,泰伯陵间看德碑。”明文征明这首诗里歌颂了两位遗德于无锡的先贤:泰伯与梁鸿。
泰伯德碑
三千多年前的古无锡,还是一块未受中原文化影响的处女地。泰伯仲雍兄弟奔吴,给这块丰饶的土地带来了新鲜的气息。泰伯更衣换襟,断发纹身,开渎理水,传谷传歌,成为“勾吴”国第一代君主,也成为当地人民敬仰的先贤。相传今天无锡县的梅村乡,就是泰伯故都梅里。据《吴地记》载:“泰伯筑城于梅里平墟,周三里二百步,外廓周二百余里,今曰梅里乡,亦曰梅李村。”从“梅李”这个地名,可以想象当时的梅里,一定的梅李芬芳,绿树成荫。那时的无锡,南面浩淼坦荡的太湖,北朝烟水迷离的芙蓉湖,东邻阳澄湖,只有梅里“平地高三丈”,是理想的建都之地,只可惜当年的古城已湮没于泥土之中,梅里也被称为吴墟。在这片历史遗留的厚土上,后人建立了泰伯庙和泰伯墓,以追思这位贤人。
泰伯仲雍礼让王位,孔子对他们赞扬备至:“泰伯其可谓至德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从此,在封建社会里,泰伯就被奉为“至德”,这才有吴敬梓在《儒林外史》中所描写的一群希望复古的文人大祀泰伯的故事。早在东汉恒帝永兴三年(154),政府就下令即宅为祠,吴郡太守糜豹作《泰伯墓碑记》载其事。后几经毁建,宋哲宗元祐七年(1092)诏称至德祠。现存至德祠(即泰伯庙)是明代建筑,系弘治十三年(1500)无锡知县姜文魁修建。后来祠中采艺堂、大树堂、德洽堂、大夏堂、慈俭堂等建筑毁于战火,仅大殿保存下来。泰伯庙大殿古朴雄伟,结构精巧,歇山单檐,翅角正檐,气宇轩昂。殿内立楠木柱十四根,石柱二十四根,石柱裸露,木柱皆饰朱漆,下置复盆式石础。正梁和明间的檩条上都施彩绘,斗拱连环,形制仿宋,风格古朴。殿内后壁嵌石刻书条,为清朝南拙老人蒋衡所书,字迹清劲。大殿之前立有石牌坊,中刻“至德名帮”四个大字,笔力遒劲,雕刻精致,堪称佳作。石牌坊上所刻龙云仙鹤,形态高洁自然,体现了人们对于庙主泰伯美好德行的赞美。牌坊对面照池上有香花桥,也是明代所建,至今依然稳健如初。泰伯庙在古无锡已成为一处名胜,留下了许多诗人骚客的题咏。唐皮日休有一首七绝云:
一庙争祀两让君,几千年日转清氛。当时尽解称 高义,谁敢教他莽卓闻。 借咏史抒发了诗人对于以天下为一家之天下的王莽董卓的讥讽。他同代人陆龟蒙也有诗直指唐朝时事:
古国城荒德未荒,年年椒奠湿中堂。迩来父子争 天下,不信人间有让王。
在儒家眼中,泰伯是至德贤君,而在当地人民心中,泰伯却是个兼有神异色彩和浓厚人情味的人物。相传泰伯曾拔剑斩地,找到喷泉,从而解除了已持续半年的旱情;也曾独自用弓箭射伤野牛的双眼,为民除害,所以过去每逢正月初九泰伯生日,当地百姓都自发地举行纪念他的庙会。此风绵绵,泰伯庙会即为当地古老民俗。
泰伯墓在梅里鸿山,古称皇山,也叫吴王墩,山高10丈,古时草莽榛芜,只有牧童樵夫出没其间,到明代才有墓碑及建筑。墓前有月牙形池沼,水平如镜。墓道有花岗石牌坊,上书“至德墓道”,四条龙穿云破雾,形态矫健,似将远遁,正面刻“泰伯墓”三个篆体大字。牌坊侧面有墓碑记两块:一块为明弘治十四年(1501)所立,由杨文撰文;另一块为明天启三年(1623)所立,由东林党首领高攀龙撰写碑阴记。华表顶部,各有雄狮一只,居高临下,双目怒睁。墓呈圆形,罗城为青石所砌,直径3米有余,顶部填泥,绿草茵茵。墓前有享堂,是清嘉庆二十三年(1818)的建筑,门旁石柱刻着齐彦槐所写对联:“志异征诛三让两家天下;功同开辟一杯万古江南。”中门堂上悬“三让高踪”的匾额,原为乾隆下江南时所书,现由钱伟长重书。只这一个屡用不厌的“让”字,道出了上自帝王下至平民的高山仰止之意。相传泰伯是三月初三病逝的,是时百姓哭声震天,因他德行高尚,白璧无瑕,百姓向他献白花,一时山野白花都被采尽。以后每逢三月初三,当地百姓都整妆来祭。至今日期虽改在清明,习俗仍无大变。当地的民歌亦有“正月梅花百花魁,梅里开花(化)是泰伯”的句子。
梁鸿高迹
相传梁鸿顾览帝京,作《五噫歌》讽谕宫室侈丽,汉章帝刘炟闻歌大为不满,下旨搜寻歌者,梁鸿便与妻子孟光踏着泰伯的足迹遁于皇山,“鸿山”由此得名。
当时梁鸿以为人舂米为生,回家后,孟光将食案举到齐眉高处,于是“举案齐眉”一时传为佳话。他们隐居的地方后来建起了鸿隐堂,归葬的地方亦建有梁鸿墓。墓前有联曰:“五噫仰清风,德邻恰似让皇墓;一抔留古迹,旧地重新高士冢。”旧时“鸿山十八景”中就有梁鸿宅、梁孟歌舞墩,可见夫唱妇随的梁鸿孟光和当年“以石代纸,以炭代笔,以歌代说”的泰伯一样,对吴文化特别是吴歌的形成发展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至今无锡地名颇多“梁”字,如“梁溪河”等,无锡亦以“梁溪”为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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