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的现代实用功能

本节讨论精神症患者在写书法时的心生理反应,其测量方法与前面的各节相同。为探讨精神症患者与常人的差异,所以采用两组被试,其中一组为正常人,一组为患症者,两组互相参照比较。
本节的另外一个目的,在讨论开发书法作为一种舒缓精神的工具,及应用它做行为治疗的可能性。探讨所得具有临床上的意义及价值,可谓一种新形态的治疗方法,亦为本土性的治疗方法。写书法除了可能具有治疗上的功能之外,也可能成为一种诊断的工具,用以诊断精神症患者。此亦为本节探讨的目的之一。
常人与精神症患者写书法时之生理反应。实验发现在写书法时,正常人与精神症患者两组的心律变化都是呈直线递减现象,心搏从开始书写即下降,且随着书写进程不断下降。此结果与前面所有对正常人所做的实验结果都一致。比较精神症患者与正常人在写书法时的心生理反应差异,发现精神症患者的心律减缓程度比正常人大很多,且此种差异达到统计上的显著水准。
检视精神症患者与正常人在书写时指端脉动量(DPA)的差异,结果发现两组的DPA都随书写进程而增高,表示各组被试在书写时的精神紧张 (arousal) 有减缓的趋向,此种差异亦达到统计上的显著水准。
在血压方面,正常人与精神症患者两组的血压变化也都是递减,但精神症患者的递减程度比正常人大很多,且差异达到统计上的显著水准。此结果表示精神症患者,写书法所带来的益处比正常人写书法还多。
在脑电波 (EEG)方面,正常人与精神症患者两组的脑电波都比书写前的静坐时间低,且都随书写进程而递减。此结果说明书法运作时会产生脑部活动降低的现象,亦显示被试在书写时由于注意力集中,可能有排除杂思乱念的内在行为。
以上的实验证据都显示: 写书法时由于需要高度集中注意,所以对于书写者生理活动系统中的某些变项会造成缓和的作用。这些可被缓和的生理指标包括心律、指端脉动量、血压、脑电波等。在书写的时候,这些生理指标都比书写前的静坐时间低。因此,实验结果支持了写书法可成为使精神分裂患者松弛之一种治疗方法的可能性。在未来有关书写行为的研究中,当朝这方面努力发展。
正常人与精神症患者书写时的脑电活动状况。为了比较精神症患者与正常人在书写时的精神状态,本实验采用了三组被试共十五人,分别为有书法经验之常人、无书法经验之常人及无书法经验之精神症患者各五人。主要目的在比较书写时大脑两半球脑电活动上的差异。
实验中的书写任务共分为左手摹书、右手摹书和右手描图方式。摹写的范字共十个(与前此实验所用的十个张迁碑范字相同)。每位受试以左右手各依预先编排的随意次序分别描写。描图任务则由被试用右手以毛笔描写不具意义的几何图形十个,其目的在于比较中文字和近似中文字的图形在描写时的脑电活动差异,亦即探讨“意义” (meaning) 对书写者认知活动的影响。
本实验的实验程序及资料收集方法,与前此的研究方法相同。资料分析后,对于与精神症患者及正常人之差异有关者,有以下主要发现:在从事写书法活动时,正常被试之左半球脑电活动率(activation ratio)比精神症患者高,亦即正常人书写时脑电活动或精神状况比较紧张,而精神症患者却更为松弛。就书写时大脑右半球活动率而言,精神症患者之脑电活动率大过正常人,亦即精神症患者书写时右脑活动较为紧张,而正常人却较为松弛。
全节重点结论。从以上对精神症患者的研究,发现写书法可以使书写者的心生理反应趋向松弛,此结果无论对正常或精神症患者皆然。
精神症患者在写书法时,其血压与心律活动的降减程度,都比正常人更为显著。此结果说明写书法对精神症患者的效应大于正常人,它有可能发展成为一种治疗精神症患者的工具。这也再度印证写书法是一种有益身心的活动。
从写书法对精神症患者的治疗意义来看,它较现有治疗工具的优越之处在于:它可以让病人自行操作控制,等于是从自我治疗的练习中达到松弛精神的目的。此外,它对于生理活动的缓和效果与服用药物相当,因此有可能取代药物,而避免服药所可能引起的副作用。
从其他研究者所得的证据,发现精神症患者的右脑的活动(pre—attentive processing)受损,所以左脑工作负荷大。而写书法较需要右脑工作,所以精神症患者若练习写书法,就有更多机会使用右脑。在长期而规律的练习下,可以帮助他们逐渐恢复右脑的功能。
研究也欲探讨发展书写成为测量精神症患者之一种诊断工具的可能性。目前已有的发现首次以实证方法证实了外向性人格特质、测谎分数与书写速度、书写压力等行为测量之间的关系。书写行为的研究如朝此方向继续努力,当可在心理诊断的领域内有所贡献。
笔者以现阶段书写行为的知识为基础,就心理学的各个领域,展开中国书法的心理研究。目前已有的研究虽仍属探索阶段,但亦有颇为丰硕的成果。就写书法的效益而言,实验证实它具有缓和生理反应的功效,且此种功效在各种实验情境,以及测量多种生理反应依变项下都一致呈现。写书法可以使生理活动减缓,造成精神松弛的效果,应已成为定论。因此,研究者认为写书法可以发展成为一种治疗精神症患者的工具; 且其应用更可扩及于现代社会紧张忙碌的人们,使写书法这种古老的文化传统具有新的时代意义。
就与书写有关的各种依变项而言,系列研究的探讨范围延及书写工具、书写动作以及不同视觉刺激所造成的差异。这些研究结果或对传统书论提出质疑,或以实证资料支持了古文献的看法。因此,对书法这种传统艺术的发扬及现代化,亦极有意义。
中国书法的心理研究在二十年代零星展开,但一直很琐碎而未能成为学术潮流。国外心理学者对书写行为的研究,与中国学者对书法的研究,其步调是相近的。七十年代,由于心理学新领域及新研究法的开拓,书写行为的研究才进入更深入的探讨与精密的实证分析阶段。直到1985年,才正式创造了书理学(graphonomics)这个名词,并且也正式成立了国际书理学会 (InternationalGraphonomics Society)。由于汉字与西方拼音文字的特质极为不同,故汉字书法的研究成果对书法学的发展一直有启发作用,这是不可抹煞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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