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粲 ·鹦鹉赋

步笼阿以踯躅，叩众目之希稠。登衡幹以上干，噭哀鸣而舒忧。声嘤嘤以高厉，又憀憀而不休。听乔木之悲风，羡鸣友之相求。

这首咏鹦鹉的小赋通过对鹦鹉的动作和声音描写，表达了作者对身处笼中、向往自由、羡慕同类的鹦鹉的怜悯和同情。

王粲让我们在作品中看到了这样的情形： 鹦鹉有时在笼子的角落徘徊徐行，注视观赏它的人的多少，有时登上笼子的横杆用力向上攀飞，不时发出悲哀的鸣叫，仿佛在舒泄忧伤，那声音高亢急躁而又悲愤，久久不能停止。有时鹦鹉又侧耳倾听笼外树木摇动而发出的凄厉的风声，不禁引起对外边鸣叫着的自由嬉戏、相互追逐的同类们的羡慕。

生活中有很多鸟被一些闲人雅士囚之笼中，有的被主人视为瑰宝，悦其美丽的羽毛，赏其悦耳叫声，有的则被作为礼品馈来赠去替主人施取悦别人的功用，还有的成为显示主人优雅程度、抬高其身份的工具。不管怎样，它们的共同之处是失去了自由。在被囚之鸟中鹦鹉的比例相当大，因此在以鹦鹉为歌咏对象的赋作中哀其命运之不幸的主题也最为多见，有的还借鹦鹉的命运写自己的命运。寓意深刻，如祢衡的《鹦鹉赋》，就是以鹦鹉自喻，写自己寄人篱下，不得自由，痛苦不堪的处境和心情。曹植的《鹦鹉赋》在对鹦鹉的吟咏中也寄寓着自己身受排挤、陷害，抱负难以实现的痛苦与感愤。王粲的这首《鹦鹉赋》，由于其创作的具体时间难以知晓，不便于与他生平的某个阶段直接联系，因此也不好生硬地说它有什么寓意，但作者对失去自由的鹦鹉的怜悯和同情则呼之欲出。

王粲的《鹦鹉赋》的特点是抓住要害，笔墨集中;由表及里，句句点题(主旨)。鸟对于世界、对于自身的认识只限于生存的本能需要，它也许根本不能自觉地意识到什么是自由、什么是痛苦。但是当人从人的角度出发去观照鸟类的时候，我们认为能够在蓝天上、在大自然中展翅翱翔，便是鸟类证明自己、实现自己、赢得自由的独特方式，而被人类囚在笼中，一双翅膀失去作用则是鸟类最致命的不幸与痛苦。王粲正是以人观物，抓住鹦鹉身不由己，失去自由这一点来写它的。写什么只是写作成功的可能条件，而如何写才是作品优秀与否的关键所在，王粲大概深识此理，他不是抽象地写鹦鹉的苦闷与忧伤，而是集中笔墨写它的动作和声音，从动作和声音的描写中透视出鹦鹉的心声，也流露出作者的感情。或在笼子的角落徘徊徐行，注视着观赏它的人们、登上横杆向上攀飞，哀鸣不止，倾听风声……这每一个动作都是鹦鹉挣脱羁绊、获得自由的心声的暗示，每一声激扬、急骤、忧愤的哀鸣都是它不满自己处境的心理表现。整个作品隔句用韵，一韵到底，这一韵脚形式也正是作品内容集中、作者情绪专致的表现与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