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道


书当快意读易过,客有可人期不来。世事相违每如此,好怀百岁几时开?
作于元符二年(1099)困居徐州时,尽管不堪其贫,作者却不以为意,依然左右图书,欲以文学名后世。其时黄庭坚被斥逐戎州,苏轼被贬海外,张耒任职宣州,皆无因相见。时有《寄黄充》诗也说:“俗子推不去,可人费招呼;世事每如此,我生亦何娱!”可参读。
全诗发抒生活苦闷,纯以意为。前二各说一事,上句说心爱的书可惜容易读竟——要是总有“且待下回分解”敢情好,只是想得美!谁叫你一读起来连饭也不想吃,非一口气读竟不行。所以从古以来乐读的人对心爱的书,就存在想读完又怕读完、一种自相矛盾的心态,如嵇康“每读二陆之文,(就)未尝不废书而叹,恐其卷之竟也。”
下句说性情投合的人,天天盼他来,老是盼不来——盼谁谁就来敢情好,还是想得美!没有预约,可人怎么会来?可人非神,何从知道你盼他来?即使知道你盼他来,但可能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未必来得了。此一命题的逆命题,即“俗子推不去”,也成立,但无重复必要。首句换言读书,各为一意,了不相干而又未尝无干,顿觉精警无比。
谁没读过好书,谁没有期待过可人?这两句所写,都是常人共有的生活感受,而又发常人所未发,所以叫人过目不忘,觉得作者简直是在为我写心。末二句由以上个别事例推及一般,说人生事与愿违的情况之多,往往如此,结论是难怪人生的苦恼总是多于快乐。诗的结论代表了一种认识误区。作者不明白什么是“完一美”,若要好,须是了也(“一定要有完全的休止,才纺织成完美的音乐”)。凡事都要进得去、出得来呀。作者只知道读书投入的乐趣,然而好书读竟也是一种满足呀。作者又未免太自我中心,可人不来,你为何不去呢?再说也可以打个电话约呀。何必自找烦恼呢?此东坡所以为东坡,而后山所以为后山。
本篇毕竟道出了很有意思的生活体验,固无妨其为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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