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名作《沈周游张公洞诗并引》鉴赏
沈周完全是一个道地的名士派书画家,他为人不求功名而志在隐逸,在居所水竹亭馆中,日与图书鼎彝为伍,与诗文名士交接。他文摹左氏,诗拟白居易、苏轼、陆游,字仿黄庭坚,画则为吴门派之翘楚。有人称他的画为明世第一,而他的书则具有“遒劲奇倔”的风格。
《游张公洞诗并引》系长卷,纸本,行书,首尾81行。象这样的长篇巨制,在沈周传世作品中不多见,所以颇足重视。
沈周书法刻意追摹黄庭坚,此卷尤见精采。开卷纵览、只见落笔奇伟,丰筋多力,在撇、捺、横等笔画上均得黄庭坚夸张式写法的神髓。结体紧结、瘦长,并以欹侧取态体势。布白气脉连贯,意态悠然。这些地方也很类黄氏的书风。
然而,此卷并非亦步亦趋,唯黄氏的马首是瞻,而是在很多方面融入了作者自己的艺术个性和风貌。一是元气淋漓,老笔纷披。沈周于明弘治己未 (1499)创作此卷时,已届72岁高龄,卷长虽达三米半,但通篇笔墨都是神完气足,沉着雄放,充分表明沈氏已达到了“人书俱老”的境界,这与他晚年所作大幅山水变为阔大雄浑的风貌颇为相似。二是充分表现了沈周刻意追求一种书卷气、名士气的审美情趣,从而使高雅超逸的气韵洋溢纸上。黄庭坚论书曾云: “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贤之学,书乃可贵。”沈周此卷缜密而浑沦的气势,同他名士派的风流文采就极为契合。刘熙载在《艺概》中说: “凡论书气,以士气为上。若妇气、兵气、村气、市气、匠气、腐气、伧气、俳气、江湖气、门客气、酒肉气、蔬笋气,皆士之弃也。”沈周一生追求的正是这种士气,此幅更为显见。三是宜兴张公洞之游的诗情画意激发了作者的创作激情,因而产生了一种情意交融、心手双畅的艺术效果。除开头几行稍有迟涩之感外,其余部分都是神意充盈,天然浑成,在一气呵成之中,时见生气四溢于毫发之间。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中曾云: “山林皋壤,实文思之奥府。”宜兴张公洞乃江南一大胜,正如作者在卷中所说,乃“吾邦之仙域也”。山川的灵秀,万物之美妙,与作者的性灵,情思相吻合,于是他便以诗人之情去体察,以画家之目去捕捉,以书家之笔来挥写,从而赢得了创作的灵感和最佳的契机。所以探讨此卷的胜处,也应从这一方面来加以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