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格类·浑化融洽的宋词赏析

【依据】 南宋小词，仅能细碎，不能浑化融洽。即工到极处，只是用笔轻耳，于前人一种耀艳深华，失之远矣。读以上诸词自见。今多谓北不逮南，非笃论也。(先著、程洪 《词洁辑评》 卷二)

【词例】

临 江 仙

人日席上作

贺 铸

巧剪合欢罗胜子，钗头春意翩翩。艳歌浅拜笑嫣然。愿郎宜此酒，行乐驻华年。未是文园多病客，幽襟凄断堪怜。旧游梦挂碧云边。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

【解析】浑化融洽指词人在描摹景物时，要做到点与面、远与近、动与静的合谐;在刻画人物时，要做到言与行、表与里、正与侧等描写手法上的融洽，特别要做到情与景合，意与境谐，使读者觉得整首词的布局如浑然天成，毫无细碎感和斧凿痕，这就是词人们所追求的自然缜密的风格。

然而在南宋的一些词人，如吴文英史达祖等，不重视内容的开拓，一味在词藻、音律上刻意求工，翻新竞艳。如吴文英 《瑞鹤仙》 中的“泪荷抛碎璧，正漏云筛雨，斜捎窗隙。”不仅内容肤浅而且形式上也是生硬装凑的套句，只能给人以雕琢堆砌、晦涩琐屑之感，相比之下，北宋的一些词人却较为注重用词的平易质朴，在写人摹景、状物抒情上讲究自然天成，浑化无痕。例如贺铸的这首 《临江仙》，是正月初七在宴席上写就，虽为酬宾宴客之作，但也不乏清词丽句。词的上阕写词人和一个歌妓的艳情。“巧剪合欢罗胜子，钗头春意翩翩”，写这位妇女衣着合体，服饰动人，轻罗衬体，映出苗条体态，金钗插髻，更显得无限春情，翩翩风度，这是从静态来描摹。继而转入动态的刻画，“艳歌浅拜笑嫣然”，浅浅一拜，嫣然一笑，写出了女子的手影身姿，也点出了女子的歌妓身份，这正是化美为媚的手法。接写她带着倩笑上前斟酒，祝福客人永驻华年。词中并没有雕琢的句子，只是从“合欢”、“春意”、“愿郎”、“行乐”等词语里透露出，这是在描写作者和一个歌妓之间风流绮艳的情事。在这些描写文字中，静态形象的描摹和动态形象的追捕之间，艳歌浅拜的表情动作和从“驻华年”祝语中透露出来的女子心境之间，毫无割裂痕迹，而显得浑然一体，融洽无间。

词的下阕写词人与歌妓离别后的凄恻愁苦，孤身幽居，形同病客，回忆起当年的游宴，恍如梦挂云边，虽然人去雁落，然而思念之情却缠绵不绝，萦绕花前。这里作者十分注意“意与境偕”，“幽襟凄断”的处境和对 “旧游”的思念之情谐适地交融在一起，构成一种深远的意境。

另外，上阕所表现的绮艳之情和下阕所抒写的伤感之情也是前后映照，相辅相成，浑化融洽的。写艳情，突出其 “行乐”，突出歌女的雍容典雅，楚楚动人，这些美好的印象更容易激发起词人追慕缅想之情，给下阕的伤情作好了铺垫，使之更凄切感人。

袁枚的 《续诗品》 中说：“织绵有迹，岂曰蕙娘?修月无痕，乃号吴刚。”这就是深化无痕、融洽自然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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