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再思

江淹寺

紫霜毫是是非非①,万古虚名,一梦初回。失又何愁,得之何喜,闷也何为? 落日外萧山翠微,小桥边古寺残碑。文藻珠玑,醉墨淋漓,何似班超,投却毛锥②。
【注释】①紫霜毫:毛笔。其毛紫白相间,故称紫霜毫。②毛锥:毛笔。其毛似锥,故称毛锥。
【鉴赏】作为文人,游前朝文人旧址自然会引发身世遭遇的同感,这首曲便是作者游江淹寺的感慨。游江淹寺,自然要论到江淹其人,而江淹这个历史人物最让人感慨的莫过于“江郎才尽”这个半实半虚的传说。
江淹,南朝人,一生经历了宋齐梁三个朝代。早年官运不畅,但诗文却因拟古逼真而博得一时名声,晚年官位渐高,但诗情才气却大不如前。史书说他:晚节才思微退,时人皆谓之才尽。关于江郎才尽,《南史·江淹传》记载了一些传说。其一是说有一次江淹投宿冶亭,梦见一个叫郭璞的人对他说:我有一支五色笔给你用了很长时间了,现在你该把它还给我了! 江淹便把那支笔还给了他。从那以后,江淹写诗作文便再也找不到精彩好句了。
作为文人,一旦江郎才尽的确是件十分令人悲哀的事。但作者对此却大叹其好,说那紫霜毫失去了不值得愁,得到了也不值得喜,更毋须为它耿耿于怀心生郁闷。为什么?在作者看来,江淹写诗作文评古论今,争来的不过是万古虚名而已。这不,一梦初醒便一切全都化为乌有,可见那满腹文章都是靠不住的。作者写这江淹寺只剩下小桥边歪斜破败的古寺残碑,这似乎更证明了作者的看法,看着落日下的一抹灰绿的萧山(在杭州),作者思前想后,联系自己的身世和同时代文人的落魄境况,不由产生一股愤激之情:江淹啊江淹,你满腹文采才气横溢又怎么样呢?还不如抛却那秃笔去从军,说不定还可像班超那样建功立业封侯获赏呢! 汉代班超本是官府的抄书吏,投笔从戎以后,出使西域有功,被封为定远侯。跟班超比,江淹失落太多;跟江淹比,作者失意更多。江淹毕竟一度辉煌,徐再思却终其一生屈居嘉兴路吏的卑职而已。这是叹江淹,更是叹自己。作者所处时代文人无用武之地,统治者对文人的漠视,使大批有才华的文人沉沦于生活的底层,一生蹉跎功业无成。文章不再是经国之大业和仕进之阶梯,这使作者深感文章无用,那五彩笔有也罢失也罢都不值得太往心里去。
当然,这只是作者的愤激之辞而已,如果他真的认为文章百无一用,那么他写这曲子干吗?文章至少有一个作用是永恒不变的,那就是抒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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